是不打?
打不打电话?打怕烦他,不打又慌。内心挣扎得跟非要在可乐和雪碧里选一个似的
——虽然我从来只选可乐。
对,我这人就是有病,跟正常人不一样,思维总是容易钻进牛角尖。最后也没打。
算了。
这才有时间,真正静下来,好好看看这个我快一个月未曾踏足的地方。与其说是“家”,其实一点“人气儿”都没有。冰冷,整洁,像极了房地产商的样板间。张姨每周都会来打扫,地板干净得一尘不染,但几处光线照不到的夹角,还能看到漏掉的粉尘,细微的颗粒在微弱的光线下起舞。我甚至能想象出空气中的细菌正向我飘来,鼻尖一动,有种想把它们都吸进肺里的荒谬冲动。
我到底在想些什么?
这个空间,被收拾得井井有条,却毫无生活气息。不,它不像家,倒更像一个临时的居所,一个昂贵的、却无人眷恋的壳子。毕竟,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。这里,只有我,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
的他。
睡是睡不着了。肚子还在不屈不挠地“咕咕”叫着,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被放大,响得惊人。哦,对了,还没吃饭呢。从放学就一直空着肚子。
瞥向厨房。灶台冰冷锃亮,锅具、调料瓶摆放角度,与我离开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。这厨房,似乎只有他难得有空、心情好,为我做饭时才偶尔会用。他自己?从不开火。冰箱里除了饮料、过期面包、泡面,大概没像样食物。他肯定又没好好吃。
心疼混着埋怨堵在胸口。算了,等明天......如果他明天在,一起吃吧。
视线转向饭桌,果盘里的水果依旧摆放在那里,纹丝不动。怕是上次我走后,他就没再看一眼,甚至,他人可能压根就没回来过几次。
我的目光聚焦在其中一颗水蜜桃上。它曾经应该是娇艳欲滴的嫩粉色,此刻却有一大半变成了令人作呕的棕黄色,表皮皱缩,渗出粘稠的、淡黄色的汁液,一滴滴砸在光洁的盘底。那汁水与旁边尚且完好的桃子表皮形成残酷的对比。盘子的角度一度没变,只有一两只不识趣的苍蝇和小飞虫在上方盘旋、驻足、停留。
都不用凑近去闻,光是看着,就让我胃里一阵翻搅。那腐烂的、甜腻中带着酸败的气息,仿佛已经通过视觉传递了过来。它和我此刻空洞、狼狈的状态一样——令人生恶。
是我眼花了吗?还是饿出了幻觉?那只正在腐烂果肉上享受盛宴的苍蝇,身影突然开始重叠、晃动,继而分裂、壮大,变成黑压压、密麻麻的一片,“嗡”地一声离开果肉,像一小片移动的乌云,直直地朝我簇拥过来!
有一种想直接生吞的冲动。
它们成群结队,围绕着我的周身飞舞,振翅声钻进耳膜。我甚至能“感觉”到它们从我的鼻孔钻进去,顺着气管直窜到肠胃,在里面搅风搅雨;又从耳朵钻入,在我的脑浆里疯狂游泳!头痛欲裂,恶心感排山倒海!
“操!饿出幻觉了这是”
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餐桌前,几乎是泄愤般地,一把将那个装着腐烂水果的盘子扫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!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盘子碎裂了,腐烂的果肉和汁液溅得到处都是。
我扶着餐桌边缘,大口喘着气,心脏狂跳。幻觉,一定是饿晕了产生的幻觉!我试图说服自己。
不能再待在这里了。我拎起扔在沙发边的书包,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我坐下,拉开书包拉链,想把作业拿出来,至少做点样子,免得他回来看见我又在“不务正业”。
然而,拉链拉开,我傻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