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的微光如水银般冷冷地liu淌,阿沈几乎一夜无眠。前日舞台上扭曲癫狂的妆容已被彻底洗去,素净的脸庞在晨曦中仍带着苍白与疲惫。他随手将那tou惹眼的chang发盘起,lou出清减的下颌线,和那两dao命运赠予的、狰狞的烙印。
shen旁的床上,小清还在睡,脸上那稚拙的开心小丑妆容,经过一夜辗转,颜料有些花了,红sE的嘴角yun开一小块,像不小心吻上了朱砂。他睡得香甜,浑然不知自己已是无gen的浮萍。
阿沈轻轻抱起小清。孩子很轻,像一捆乾草。他shen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,散发着淡淡的尘土和yAn光的味dao,那是贫穷人家孩子特有的气息。
阿沈决定要找团chang商量。
ma戏团的清晨已经苏醒,各chu1帐篷间穿梭着忙碌的人影。当阿沈抱着那个脸上还带着小丑妆的孩子走过时,许多目光黏了上来。那些目光,先是落在小清那张奇特的、画着笑脸的稚颜上,然後,带着疑惑、探究,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,扫向阿沈那张毫无遮掩的脸。
「那是谁啊?」
「是新来的吗?」
「那不是个孩子吗?」
「看他脸上的疤痕!」
没有人认出他。
阿沈顿悟,在这群人眼中,他从未以这样的面目出现。他们记忆中的阿沈是那个尖牙利齿的恶鬼,那个笑声如鬼嚎的怪物,那个人人唾弃的小丑。此刻这个面容清秀、带着烧伤疤痕、chang发束起的少年,与舞台上的那个魔鬼判若两人。
阿沈不禁苦笑,原来自己在这里活了这麽久,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的真面目。台上的他b台下的他更「真实」。
「那是谁的孩子?怎麽脸上画着那麽可Ai的小丑妆?」一个nV杂技演员好奇地望着小清,语气中满是赞叹。
团chang的帐篷b其他人的更为宽敞,里面摆满了各zhong古怪的收藏品——蛇蟒的标本、ma戏海报、甚至还有一tou狮子的tou颅挂在墙上。团chang是个五十多岁的秃tou男人,脑袋光亮如油,脑後却留着一小撮灰白的ma尾辫,看上去像个怪诞的艺术家。
他正在收拾行李,听见脚步声,tou也不抬地问:「什麽事?」
「团chang,」阿沈轻声说,「有件事想请您帮忙。」
团chang这才抬起tou,看见阿沈,先是一愣,继而眯起眼,「你是...」他打量着阿沈素净的面容,脸上的疤痕,和那束起的chang发,忽然恍然大悟,「噢,阿沈!不化妆还真认不出来。」
「团chang,这孩子......」阿沈将纸条递过去,简洁地dao出小清的chu1境。
团chang的视线落在还在熟睡的小清shen上,「瞧这妆画得,是你弄的?」
阿沈点点tou。
团chang眼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,挥挥手,「行了,我知dao了。我们ma上要ba营去下个城市,赶时间。这孩子你就先看着他。」语气不容置喙,彷佛只是吩咐他多看guan一件daoju。
ba营,装车,启程。ma戏团像一个liu浪的、ju大的家族,拖着疲惫与喧嚣,奔向下一个码tou。阿沈和小清被sai进一辆装杂物的卡车後斗,随着车辆颠簸,尘土飞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