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回忆过往，杨今的反应慢了半拍，仅是这半拍，梁也就好像很着急，往他的方向跨了一步，直接拉过他的手，带着他上山。

梁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墓碑，继续：“或者，我也想过退而求其次，让她住哈尔滨，毕竟省城条件好些。但她就是要回家，怎么劝都是要回家。在上海的医院也跟她吵，我说她一个人在村里我不放心，但您知她说什么吗？”

什么？……上海？

行于世界的一座孤岛。人类之于季节更替之类的宇宙规律，总是那么渺小。

毕竟，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握他的手了。

一抹红孤独地留在雪中，十余年前，梁也父亲的血也是这般淌在雪上。

行让他面对这份父辈凌驾在他上的枷锁，杨今认为这是一酷刑。他忽然后悔答应梁也与他一同回来，难梁也要和他讲的话，就是要声讨他，就是要将“他们不可能”的事实血淋淋地展现在他面前？

冬天太冷，手隔绝了手的，还好杨今没有爬过山，这样他就可以佯装很不擅长爬山，总是走得东倒西歪，这样就可以用力地反握住梁也的手，更多地攫取他手的温度。

回到村里，梁也先帮孙娴打扫好屋，给她烧了，盯着她吃了药，才对她说：“我带杨今去一趟。”

梁也站在墓前，沉声开：“爸，好久不见，今年过年没回来，带妈去上海手术了。您别担心，妈没事儿，手术很顺利。我刚带妈回家了，其实我本来想带着她留在上海，但是她不愿意。”

他一边说一边拿上了香火，不用想都知是去哪里。

雪覆盖着山上的土地，有些，杨今生在城市里，不曾爬过山。梁也注意到他的不熟练，朝他伸手。

了家门，梁也带着杨今上山。

很快，杨今就看到了梁也父亲的墓碑。

杨今猛地回看他。

梁也沉默地将香火燃，在墓前皑皑的白雪上。

杨今瞬间没有了力气，几乎就要松开梁也。梁也回看了他一，用更大的力气握住他的手，把他轻轻拉到了墓前。

山地有坡，梁也走在他前面，他得以仰视梁也。时光就是在这个瞬间回溯，回溯到他们初遇的那天，梁也抡起酒瓶帮他打跑廉价布鞋，然后朝他伸手，与此刻的动作和角度一模一样。

那么人类的仇恨是否也可以是这般。

孙娴定定地看着他手上的香火很久，才说：“去吧……天冷，你们小心，别冻着了。”

“妈说，她本来不想手术，但因为我那句，她走了就剩我一个人，她愿意为我这个手术。她说，她实现了我的愿望，也希望我尊重她的愿望。她说，她不自由了一辈，这辈剩下的时间，就想自由，自由地待在她想待的地方。”